第368章 离间反间(1 / 2)
第368章 离间反间
「簌簌—」
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雪花,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
乡野间,原本宁静的村落早已人去屋空,只剩下几处残破的屋舍在风雪中摇摇欲坠。
哪怕这残破屋舍只有不到一分地,甚至四处都有破洞,但内里却依旧挤满了数十人。
他们是人,但比起城里的人,他们更像野人—
他们蹲在屋舍中,身上只有用乾草编织成的简陋「衣物」,每个人都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
「咕噜咕噜—」
车辙声在屋外响起,所有人纷纷朝门口投去目光。
只见距离这几所残破屋舍十数步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朝着冤句县行驶而去,马车四周还有四名身穿胸申的州兵在警惕。
州兵扛着枪,手里拿着酒壶,时不时喝下一口暖暖身子。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为首的州兵见状看向马车,却见车窗打开,一长相秀丽三旬妇人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伙长,那边有几间破屋,庄儿想要入厕,你带他去吧。」
「矣,好!」
王伙长闻言陪笑,随后走到车门处,为那七八岁的男孩打开车门,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男孩与王伙长朝着破屋走去,但走了没几步,便见破屋中走出那些裹着草衣的流民。
「直娘贼的,你们想干嘛?!」
王伙长眼见是群流民,破口便骂:「都滚出来!」
流民们不敢反抗,畏畏缩缩的走出了破屋。
王伙长提枪警惕,眼见这群流民老弱都有,当即又看了看屋内,随后低头献媚道:「
王郎君,里面安全了。」
「嗯」男孩点点头,随后看向那群穿着草衣的流民。
草衣毕竟只是草编的衣服,若是动作太大便会断开,因此不少流民身上的草衣都露出了皮肉。
男孩看向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结果却露着胸脯的女孩,面露鄙夷:「王伙长,他们怎麽这麽不知羞,衣服都不穿?」
「王郎君不用理会他们,这群贱民就是这样的。」王伙长陪笑着将男孩送入破屋内。
半盏茶后,男孩从屋内提着裤子走了出来,显然是方便好了。
「王郎君,我们走吧。」
王伙长笑呵呵说着,但男孩却走到那几个裸露的女孩面前,鄙夷看了几眼道:「真不知羞。」
几个女孩被说的躲在父母怀中,可他们的父母也不敢说什麽,纷纷低着头。
眼见他们不反抗,男孩便自觉无趣,转身便在王伙长的献媚中返回了马车。
待他走上马车,车内便传来那女子的埋怨声。
「不是与你说过,别靠那些流民太近吗?太晦气了,回去后得沐浴更衣才行。」
「娘,他们好不知羞,都不穿衣裳—」
马车渐行渐远,流民们眼见他们离开,这才走入了破屋之中。
尽管他们动手将那男孩所留下的屎尿掩埋,可屋内依旧散发着那股屎尿味。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却只是那豪强子弟的入厕所在。
没人敢抱怨,他们继续麻木的守着屋内的篝火,感受着腹中的饥饿。
时间流逝,那辆马车渐渐靠近了冤句县,而官道两侧的流民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城门不远处,更排队聚集着数千流民。
「那边怎麽回事?县君怎麽准许那麽多流民在此的?」
马车内传来女子的声音,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不满。
王伙长见状看了看,但见流民包围着几个草棚,草棚上还隐隐有着「黄」字旗子,当即解释道:
「那是县中黄郎君在施粥,听闻每天施粥一次,故此四周流民都聚集过来了。」
「黄郎君?」女子声音不满道:「既无个官身,县君为何不喝止他?」
「这些流民聚集县外,若是吓到城中细君丶郎君,又该如何?」
「这——」王伙长连忙快走来到马车旁,压低声音道:「您不知道,这黄郎君虽然没有官身,但却是陇右镇的牙商。」
「莫说县君,便是曹州的使君都得客气三分,自然不敢阻拦他施粥。」
「陇右镇?」女子冷哼道:「你们这小地方不知,那陇右镇侵占了剑南道的州县,长安城里都在传,朝廷不日就要对陇右用兵了。」
「果真?」王伙长吓了一跳,女子则是懒得回应,催促道:「快送我去见县君,这县外到处都是流民,难闻死了。」
「是是是」王伙长闻言连忙点头,随后领着马车走入了冤句县内。
相比较县外,县内的街巷倒是十分乾净,而女子所乘坐的马车也在一刻钟后抵达了县衙的后院。
院门打开,却见冤句县县令王适之身穿官袍,急匆匆走出来,伸出手扶着女子下车道「我本想去城门接细君,不想政务缠了身子,怠慢了细君。」
女子是王适之的妻子,而王适之之所以能在进士科中高中,也是因为他妻族之中有人在礼部与吏部为官。
不然以他小庶族的身份,科举下场也不会比黄巢好到哪去。
「先进去吧。」女子说着往里走去,男孩则是抱住了王适之的小腿:「阿耶!」
「矣!阿耶的好大郎,有没有想阿耶啊!」
王适之将王庄抱到了怀里,脚步不停往里走去。
不多时,夫妻走入院中内堂,让老妇将王庄带了下去,二人坐在内堂聊了起来。
「如何?」王适之探出身子,紧张询问。
李氏闻言却不回应,只是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王适之见状立马起身走到她身旁,为她轻轻捏起了肩膀道:「阿耶说了,若是没有问题,明年你就能调往汝州担任司马了。」
「太好了!」听到自己即将调入州衙担任司马,王适之不免高兴起来。
不过转念间,他又心疼道:「只是可惜,花了二百两黄金,还搭上了阿耶的人情。」
「好在路相公收了钱,想来这事情应该是敲定了。」
听看王适之的话,李氏也开口道:
「明年只要你收好夏税和秋税,把税好好交上去,汝州司马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嗯!」王适之颌首表示知道了,而李氏见状也想起了城外的事情,不免道:「那黄儒什麽时候搭上了陇右镇的?」
「不是他,是他家的二郎。」王适之回答道,而李氏也记得,不免道:「黄巢黄二郎?」
「对,就是那个屡试不第的混厮。」王适之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李氏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听出了意思,于是安抚他道:
「放心吧,我从长安赶回来时,听闻刘继隆出兵侵占剑南道的六个州,朝廷正在商议是否要将出兵将他讨平呢。」
「若是朝廷能将他讨平,你倒是可以趁机将这冤句黄氏的家产兼并,到时候好好打点,说不定能谋个刺史的官职。」
「这」王适之迟疑片刻,不免皱眉道:
「陇右兵强马壮,朝廷若是擅动刀兵,真能将其讨平吗?
王适之虽然不懂兵事,但此前王仙芝与庞勋二人不过凭藉几千乱兵,便搅得河淮二道不得安宁,甚至差点打入曹州。
王适之经历过那段时间,自然知道擅动刀兵的后果是什麽。
「哼,朝廷百万大军,还怕讨不平个小小陇右?」
「倒是你,那黄二郎不过是个没有官身的牙商,现在竟然代你在县外施粥,你竟然觉得与你不相干。」
「若是朝廷派人前来巡查,你这冤句县令又该如何回答?」
李氏调侃着自家郎君,王适之听后也十分尴尬,不免乾笑道:「若是朝廷真的要讨平刘继隆,届时我定然会拿这黄二郎开刀,细君放心吧。」
「知道了!」李氏起身向堂外走去,王适之则是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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