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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刘张重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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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刘张重逢

「呜呜呜——」

洪武二年九月初九,随着号角鼓乐等声音在洛阳城西的宣辉门外的西市内响起,近千官吏组成的队伍,正在集市官道的两侧翘首以盼。

整个集市都被北衙六军包围了起来,上万人在集市外列阵,向远方投去了注目礼。

远方,由数百精骑护卫而来的车队缓缓靠近,直到车队来到西市前百馀步外,车队才率先停下在群臣与将士们的注视下,身穿紫袍的官员缓缓走下马车,目光远眺这宏伟的洛阳城,

哪怕已经在关中看到了更加宏伟的长安,他也不曾局促,而此刻他却感到十分紧张。

「这就是洛阳城吗——」

旌旗在水吹来的风中猎猎作响,远处是刚刚结束秋收的伊洛耕地平原,肥沃的令人向往。

站在「张」字旌旗下,张淮深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西市,在志忑中抬腿朝着西市走去。

时间在不断推移,约莫半盏茶时间,张淮深便身穿紫袍走到了西市牌坊前,也见到了那辆用玉石装饰的玉络。

在他看向玉的同时,站在最前方的三省六部及五军都督府丶九寺等官员也将他看了个清楚。

张议潮丶张议潭丶张淮深等家族的事迹,在经过刘继隆刻意令人传播后,早就烂熟于群臣百姓之心。

他们也知道了,在中原朝廷和藩镇不断拉扯的时候,有这麽一群人在河西保境安民,甚至收复了安西丶北庭等失陷数十年的汉家故地。

「参见交河郡王——」

雾时间,群臣在高进达丶李商隐丶刘瞻丶萧沟四名宰相的领头下,纷纷朝着张淮深行礼起来。

「沙州张淮深,见过诸位相公丶尚书—」

张淮深有些局促,虽说他在河西丶西域称王道寡,可这毕竟是天子脚下,东京洛阳。

如他这般地位的人,不说随处可见,但也着实不少。

「陛下有旨,令敦煌郡王上玉往集仙殿去。」

敬翔丶张瑛站在玉身旁,拔高声音请张淮深乘坐天子玉。

张淮深有些局促,但看着群臣无人反对,便硬着头皮坐上了天子玉。

只是他刚刚走上玉络,便见到了玉中的刘继隆。

此刻的他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些许戏谑。

「刘—陛下.」

张淮深自然想过自己会见到刘继隆,但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

一时间,他下意识便要唤出刘继隆姓名,但反应过来后,立马改口为陛下。

这声陛下极不情愿,但刘继隆却并不在意,只是抬手示意下:「交河王先坐下吧。」

张淮深有些窘迫,但还是坐在了刘继隆身旁。

在他坐下后,玉络开始行驶了起来,而百官们也开始随着玉络的行驶而纷纷行动,

瞧着张淮深局促的模样,刘继隆爽朗道:「三个多月时间的舟车劳顿,倒是辛苦交河王了。」

「并未」张淮深惜字如金的缓缓开口。

二人曾经十分要好,可如今他毕竟是天子,而自己只是个郡王。

更何况二人时隔二十馀年重逢,兴许早就物是人非,性格改变了。

他有想过自己再见刘继隆时的各种景象,但当他真见到了,他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刘继隆见他如此,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仔细打量着他。

二十馀年过去,曾经意气风发的张淮深,如今也四十有四,皮肤因常年的征战而呈现古铜色,

整个人比起青年时略微有几分发福。

饶是如此,他的样貌依旧属于这个年纪的中上之姿,保养得极好。

他对张淮深如今的状态,评价极高,而张淮深对他也是如此。

若非刘继隆留有短须,且眼神不如年轻时清澈,光凭外貌来看,他最多以为刘继隆在三十左右。

比起青年时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忧愁。

「稍后集仙殿国宴,待国宴结束,某再令玉络送汝前往敦煌王府。」

「王府旁边便是汝弟凉国公的凉国公府,以及某令人修建的交河王府。」

「汝想要居住何处,皆由汝自行扶择。」

刘继隆将自称改为某,以示亲近之意。

张淮深听后,也略微放松了几分,不再别扭:「谢陛下恩赏—」

见他放松,刘继隆便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向他询问这些年收复西域的事情和困难。

眼见聊到自己的长处,张淮深也没有那麽紧张了,而是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在张淮深还在讲着他如何收复龟兹丶疏勒的时候,玉络却已经不知何时停在了集仙殿前。

张淮深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刘继隆则是继续笑道:「可稍后同饮时继续讲解,某十分好奇。

「是张淮深松了口气,随后便在刘继隆的带领下走下玉,走入集仙殿内。

殿内已经摆好了数百单桌的菜肴,刘继隆将张淮深的位置安排在了距离金台最近的位置。

他带着张淮深来到此处,便示意敬翔丶张瑛等人道:「朕与交河王共坐此处。」

「陛下.

张瑛与敬翔面露难色,但见刘继隆正在兴头上,也不好说什麽不合礼法的话。

作为开国皇帝,所谓礼法无非就是刘继隆一句话的事情罢了,毕竟他前面可没有什麽祖宗之法。

他的祖宗,如今还埋在瓜州的坟堆之中。

想到这里,刘继隆不免看向张淮深,主动询问道:「某尝见瓜州刺史所奏表文,言卿已救修瓜州刘氏宗族冢墓,某当深谢于汝,当浮大白。」

「此为臣分内之事,只是不知陛下是否要将家墓迁徙他处?」

张淮深主动询问,刘继隆却摇头道:「某家居瓜州近百载,且记事粗略,便是要迁徙也无处可去。」

「若留冢墓于瓜州,可惊醒后嗣之君,勿令河西失陷敌手,以免家庙沦丧。」

对于刘继隆要用自己阿耶丶耶耶等人的坟墓来庇护河西,张淮深并未感到异。

不过这种话真的说出来,他还是十分敬佩刘继隆的。

在二人交谈之时,群臣也纷纷赶来,在鸿胪寺卿的安排下入班。

刘继隆瞧着他们还要入班,便拂袖道:「今日虽为国宴,然君臣百姓一家,无需如此拘泥礼数。」

「朕与交河王同桌,汝等若有亲友在场,亦可同桌!」

「臣谨遵圣谕——」

在刘继隆的吩咐下,鸿胪寺卿与太常寺卿也不再按照礼法要求群臣,而是令人维持好秩序,避免国宴乱成一团。

眼见众人到来,刘继隆便主动为张淮深勘酒,随后笑道:「新朝开国二载,然北方灾情尚在,

故下禁酒令。」

「若非汝前来,朝廷恐怕也难得解禁一次。」

禁酒令是刘继隆下的,毕竟酿酒消耗的粮食太多,而朝廷此前需要将粮食尽数运往北方,帮助北方抵抗大旱。

如今大旱虽然仍旧持续,可随着北方百姓在朝廷帮助下不断掘井和修建堰堤,如今北方的大旱能够影响到的,也只有河南道了。

这种情况下,为庆贺张淮深返京述职而解禁一次,倒也无伤大雅。

「大旱之事,臣一路走来,倒也见到了不少事情。」

「沿途各州县衙门亦或开仓平抑粮价,亦或者调拨钱粮,雇佣百姓为百姓掘井。」

「关中之地,各类堰堤河渠大多工,藏于秦岭丶陇山之百姓纷纷重返关中,昔年抛荒之地尽皆开垦。」

「若非大旱当前,实乃盛世景象」」

张淮深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忍不住感叹朝廷能在大旱之下,将百姓庇护的如此太平。

在他看来,百姓能吃饱饭不被饿死,又有衣鞋穿戴,便已经是盛世景象了。

不过在刘继隆的标准下,如今还远远称不上盛世。

「若说如今为盛世则太早,若能治天下十载而为治世,某便心满意足了。」

刘继隆举杯饮下杯中米酒,随后拉着张淮深坐下,一边吃一边聊。

这种无视礼法的景象,自然是被起居注郎记载了下来,但刘继隆并不在意。

做人总要豁达些,如果为了留个好名声就事事顺着百官的心意,那他这个皇帝也不过是百官的傀儡罢了。

酒过三巡,刘继隆与张淮深聊得越来越深入,时不时还发出爽朗的笑声与拍案叫绝的声音。

鸿胪寺与太常寺的官员见状,随即令宫廷乐师与宫女纷纷入殿。

随看鼓乐作响,身着锦靴丶胡帽及红紫窄袖罗衫的女舞者开始成群走入集仙殿内,那种青春洋溢的气息,令在场群臣纷纷停下手中举动,目光直勾勾看着这群容貌俏丽的宫廷舞女。

「舞拓枝吗?」

张淮深看向那群宫女,忍不住抚须笑了起来,刘继隆也顺着他目光看去,果然见到数十名十五六岁的宫女在鼓声下舞拓枝舞。

拓枝舞是唐代健舞类乐舞,源于西域石国,经丝绸之路传入中原,后发展出软舞类的屈柘枝。

这种舞蹈本来是独舞,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衍生出双人舞丶多人舞和藏于莲花中出场的儿童舞,流行于大唐诸道,

大唐的宫廷舞乐种类繁多,刘继隆虽然也喜欢看宫女舞蹈,享受青春洋溢的味道,但如今还不是享乐的时候。

他将敬翔召来,在其耳边耳语几声,随后便见敬翔面露异,点头后离开此处,找到了太常寺卿。

二人耳语片刻,太常寺卿不断颌首,随即找来了雅乐部的官员,吩咐几句后便见那官员离开。

由于群臣都在注视着宫女舞拓枝,故此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场景,只有刘继隆和张淮深目光停留在上面。

「陛下这是准备改换舞乐?」

张淮深很快猜到了刘继隆的想法,刘继隆则笑着点头。

在二人交谈间,舞拓枝的鼓声结束,宫女们纷纷垂首含胸的向左右散开。

「咚·.咚.咚.」

雾时间,原本的乐曲从轻快明朗变得急促,令人感受到了紧张,

「杀!杀!杀!」

六十馀名穿戴扎甲的甲士戴着唐代彩绘兽首面具,或持盾与单刀,亦或双刀入殿。

在群臣的注视下,他们在殿内开始舞乐,刀盾时不时拍打,引得人精神一振,便是连酒意都吓退三分。

好在刘继隆与张淮深气定神闲的欣赏,不然群臣还以为有人作乱。

在群臣注视下,甲士们手持兵器,通过劈砍丶格挡等程式化动作再现战场场景。

整支舞乐的舞蹈编排,严格遵循了周礼中「象功」的原则,每个动作对应特定战术含义。

女子长袖令人享受太平,可甲士舞乐却能更提醒群臣不要沉溺享乐,应该更注重王朝武风。

一曲舞乐结束,甲士们纷纷退出宫殿,而刘继隆则是拿着玉杯走上金台,对群臣开口道:

「今虽天下太平,然朕常居安思危,未尝暂忘数载前之乱象。」

「卿等固当享乐,然亦毋忘我中国四陆,寇敌环伺,虎视中原。」

「是故大汉唯当居安虑危,不可偃武修文——」

他话音落下,随即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群臣见状,纷纷举杯饮尽杯中之酒,而刘继隆也继续看向了太常寺的官员。

太常寺官员心领神会,很快便安排了六十四名穿着紫色宽袖裙儒的宫女进入殿内,再奏舞乐。

虽然舞乐恢复,但群臣经过刚才甲士舞乐象功后,倒也没有继续沉迷舞乐之中,而是继续与旁边的同僚攀谈起来。

刘继隆走下金台,张淮深见状不免道:「陛下居安思危,着实令臣佩服。」

「不过以陛下此前,莫不是要出兵讨平四方不臣?」

张淮深从刘继隆的话中感受到了他的战意,刘继隆也不遮掩,而是点头道:

「南边的大礼,北边的契丹丶奚丶党项和渤海,与其时刻防备,不如一鼓作气将其尽数收复华夏。」

「自然,如今天下灾情仍在,朝廷理应休养生息。」

「不过若是等到中原安定时,便是朝廷开辟疆土之时。」

「汝从河西而来,应该看到了某令人种植的棉花了吧?」

提起棉花,张淮深忍不住点了点头:「臣看过朝廷的棉花,不仅棉籽比西域的小,朝廷剥离棉籽的工具更是高超。」

「一亩棉花能产出三四十斤纯棉,可制二十馀套棉袄。」

「将士们若是能穿上这种棉袄,寒冬巡防时,便是在外数个时辰也不会感到寒冷。」

「只是听闻朝廷的所种棉花数量甚少,不知多少年后才能使得北兵身棉袄,身披棉被?」

「呵呵———」听到张淮深的担心,刘继隆主动开口道:「朝廷取南棉播种北方四年,眼下已有两千七百馀亩。」

「只需五六年后,便可种棉百万亩,届时推广天下种棉,使百姓有棉衣穿戴便不是难事了。」

棉花推广对于大汉来说无疑十分重要,因为只有大汉拥有了足够的棉花,才能长期在燕山山脉和辽东地区丶北庭站稳脚跟。

正因如此,刘继隆对张淮深解释之馀,也不免开口道:

「朕已经令太子在疏勒种植棉花,只要南棉能在西域播种收获,届时汝可令万斤棉籽前往河西及西州各处播种。」

「只需十载,西域便是朝廷产棉要地,即便日后丝绸之路衰败,西域也可凭此富庶。」

西域气候十分适合棉花,屯户在耕种粮食之馀,分心种一两亩棉花并不困难。

张淮深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他没有犹豫,直接颌首道:「臣谨遵旨意。」

刘继隆见他答应,随后也说道:「西域之地,疏勒丶龟兹等地都适合耕种,但最适合耕种的还是昔年的弓月城(伊犁)。」

「只要能将关中十二万逆民发配西域,再不断筑城前往弓月城,待到弓月城开垦差不多,便能以弓月城养西域,而无需从中原运往。」

见他这麽说,张淮深也点了点头:「弓月城如今为回鹃所占据,我军要向西进,必然要与回交战。」

「若只是如此,臣倒也不惧,只是从庭州往弓月城去,足有两千里之遥。」

「十二万人若是沿途筑城,每隔百里筑城一座,也不过看看能到夷播海东侧,距离弓月城尚有八百里之遥。」

「且筑城之后,百姓需三年后方才能自给自足,若是算上迁徙所需时间,便是四年,这——」

张淮深不知道该怎麽说,刘继隆却是在心底暗骂。

原本从庭州往弓月城而去,沿途有数十个可以补给的城镇,结果这些城镇基本都在吐蕃与回丶大食的战争中付之一炬。

如今大汉想要收复碎叶城,就得投入无数资源先抵达弓月城,在弓月城开垦足够的耕地后,才能向西争取碎叶城。

按照张淮深的推测,起码要迁徙二十万百姓迁往,且要保证留存。

如果留存不足,就只能继续迁徙人口。

此外,这二十万人的口粮都需要从中原周转,这笔开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想到此处,刘继隆开口道:「此事不用担心,某自然会调拨粮草,将这些城池筑起。「

弓月城必须拿下,只有拿下弓月城位置的伊犁河谷,汉人才能彻底扎根西域,中原的压力也将极大减少。

为了这点,便是持续二三十年的投入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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