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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汉中郡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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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汉中郡王

「朕承天景命,告谕万方:」

「夫天道无常,惟德是辅。李唐失道,昏主在位,阉竖弄权。内廷豺狼当道,外州虎狼横行。重赋苛征,剥肤椎髓;严刑峻法,民不聊生。」

「饿殍盈野而朱门酒臭,冻骨塞途而金阙笙歌。此非天厌唐德,而何?」

「朕本布衣,起于草泽,亲睹苍生倒悬,痛愤奸佞盈朝。故振臂一呼,豪杰响应;揭竿而起,义师云集。非为一己之私,实为天下公义!」

「今我王师所向,唐军望风披靡;义旗所指,黎庶箪食壶浆。此非天命所归,而何?」

「稽诸谶纬,唐运当终。土德既衰,金运当兴。今文武大臣,有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天子,以主黔黎,勉循舆情。」

「今于旧历二月二十六日即天子位于南郊,定有全国之号日齐;以今岁为金统元年,是日恭诣太庙,追尊四代考妣为天子皇后,立太社太稷于洛阳,公告全国咸使闻知……」

咸通十一年二月二十六日,伴随着黄巢发布檄文,并让麾下兵卒将檄文射入诸州县内,其登基称帝的行为也开始扩散开来。

李漼得到消息时,他气得再度两眼一黑,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正午。

他不仅错过了接见萧沟等人的朝会,更是错过了第一时间的应对。

黄巢发出的檄文,让临近黄巢势力范围的不少州县都知道了黄巢称帝的事情。

自古天无二日,若是唐廷无法快速剿灭黄巢的大齐朝廷,那唐廷仅存的威严也将扫地。

正因如此,李漼也顾不得他那可怜的微薄颜面,急忙面见了萧沟等长安官员。

「臣萧沟,参见陛下,陛下千万岁……」

简陋的河阴县衙内,萧沟及韦庄丶皮日休等人恭恭敬敬对坐在主位的李漼行礼。

哪怕此地无比简陋,但在几人看来,只要李漼坐在主位,此地便依旧具有天子气的威严堂皇。

眼见李漼瘦了一圈,萧沟低垂面孔,不多时便有啜泣声传来。

「陛下匆匆东狩,定忍受了不少饥寒,臣车马所带之物虽不多,亦愿尽数捐献朝廷,为陛下解围。」

萧沟一边说一边哭,听得李漼都不由动容三分,宽慰道:

「萧侍郎不必如此,朕不过一时不察,这才致使贼寇侵入东都。」

「汝等在长安所做之事,路相已经与朕说过。」

「若无汝等义士,不知朝廷又将耗费多少心力,丢失多少州县。」

「如今朝廷无法制贼,唯靠汝等忠义之士,暂且稳住刘牧之,故此才能为朝廷赢取时间。」

李漼话音落下,齐元简却突然站出来作揖道:「陛下,萧侍郎等人忠心耿耿,然几次军情皆有失误,故此臣想询问萧侍郎,这几次失误是刘牧之故意为之,还是另有所图?」

「军情失误?」萧沟错愕不解,他给的那些军情都是普通粮草辎重调遣,能有什麽失误。

「没错!」齐元简颔首看向萧沟,心里充满了对萧沟等人的怀疑。

当下他便把萧沟等人传递的一些军情失误给说了出来,例如刘继隆进攻河东,结果无事发生,还有刘继隆兵分多路进攻关东,结果只有一路进攻三川而去等等……

萧沟闻言脸色骤变,他可不记得自己给过这些军情。

一时间,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不断冒出。

他只是消息闭塞,却并不愚笨。

眼见齐元简说的头头是道,而且路岩等人也目光带有几分审视,他立马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陛下,臣从未在军情之中写有这些消息,不知原文是否能交给臣过目?」

「你没写过?」李漼表情微变,他本以为这些军情是萧沟等人探错了,却不想萧沟根本没送出过这些军情。

李漼下意识看向了路岩,路岩此刻也满脸不可置信。

眼见众人将目光投向自己,路岩连忙作揖道:「陛下,此计恐怕是刘牧之刻意为之。」

「刘继隆……」

听到路岩的解释,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心道怪不得每次军情都能妥善送到朝廷手中,原来这是刘继隆刻意为之,为的就是声东击西。

「若是如此,刘继隆为何派萧侍郎等人到关东出使,不怕朝廷与萧侍郎辨明问题真伪吗?」

李漼只觉得自己被刘继隆玩弄股掌间,萧沟闻言则是沉声道:「恐怕丶刘牧之是看到了朝廷无法拒绝,这才派臣前来。」

「一是为了让朝廷信任他,二是为了向朝廷展示实力……」

萧沟的话令堂内众人沉默,李漼则是被萧沟所说的第二点给气得面皮抽搐,但却无可奈何。

刘继隆把萧沟送来给他们对帐,几乎是明摆着告诉他们,朝廷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也不怕朝廷继续安排人手。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尽早告示天下,敕封刘继隆汉中郡王一事。」

萧沟知道自己被刘继隆抛弃了,于是他开始向李漼表明自己的价值,避免遭到冷落。

他的反应令李漼忍不住看向他,继而询问道:「刘继隆是真心归降,还是缓兵之计?」

「陛下。」路岩站了出来:「不管刘牧之怀揣什麽心思,如今朝廷急需与刘牧之和解,随后利用刘牧之归降之势来稳住各地藩镇。」

「没错,陛下。」齐元简虽然质疑萧沟等人送来的情报,但对于刘继隆与朝廷和解之事,他却不敢耽误。

再不能稳住天下藩镇,大唐距离倾覆也不远了。

面对二人如此姿态,李漼虽然想要发作,但最后还是按耐住了,因为眼下地位颠倒,他若是再拒绝刘继隆递出的台阶,恐怕会步宪宗丶文宗及宣宗等人后路。

想到这里,李漼沉声说道:「制以刘继隆京畿尹丶长安留守丶尚书令,进封汉中郡王,食邑五千户,改兴元府为汉中府,赐忠贞平难功臣,陇右丶关内丶剑南丶山南西等处诸道节度使,骠骑大将军……」

「传令,着其恪守诸道,防贼入内。」

「臣领旨谢恩。」萧沟还是按照流程走了一趟,而李漼也看向萧沟道:

「以萧沟为同平章事丶领礼部尚书……」

李漼不傻,既然刘继隆刻意曝光萧沟,那就说明萧沟对刘继隆没有什麽利用价值了。

尽管萧沟在刘继隆麾下当过差,但这也让萧沟十分了解刘继隆麾下的内部情况。

如今相位空缺,萧沟刚才也展现了自己的机智,那让萧沟补上宰相之位,与路岩分庭抗礼,更方便自己制衡南衙。

「臣叩首谢恩,上千万岁……」

得知自己居然一步登天成了宰相,萧沟只是片刻失神,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并顺势提出建议道:

「陛下,臣以为如今应该速速派遣韦庄丶陆龟蒙等人返回长安,将敕封之事广而告之天下人。」

「此外,请陛下派出旨意,令刘继隆出兵收复山南东道,解南阳之围。」

「什麽?」李漼眉头紧锁,路岩也拔高声音道:「陛下不可。」

「若是令刘继隆收复山南东道,那刘继隆必然会趁势占据山南东道的商州丶邓州,于朝廷不利。」

「陛下!」萧沟眼见路岩反驳,他也立马拔高声音道:

「如今关西大旱,刘继隆能派遣的兵马并不多,且山南东道百姓,早就因为黄贼入寇而四散逃离。」

「据臣所了解,山南东道近半百姓逃亡河淮两道,馀下三成逃入山南西道,唯有两成百姓留在原籍,且大多都是妇孺。」

「眼下朝廷失地颇多,必须以最快速度将黄贼剿灭才行。」

「长江以南有高千里,河淮两道有康承训,荆襄虽有萧启之,然萧启之不知兵,根本无法收复失地。」

「眼下若是从河东丶河北调遣兵马,必然不易。」

「唯有调遣刘继隆,将黄巢后路截断,这才能收复东都,还政洛阳,稳住天下藩镇,继而征讨江南丶齐鲁等处叛镇。」

「若不速战速决,时间拖得越久,作乱的藩镇便越多,得不偿失。」

仿佛为了验证萧沟的话,此时此刻县衙外疾步走入一名绯袍官员,双手呈出奏表。

「陛下,忠武军都将周岌杀伊阙留守监军,占据伊阙关及伊阙丶陆浑丶伊阳三县投降黄贼。」

「什麽?」听到用于牵制黄巢的三千多留守忠武军在周岌率领下造反,李漼终于坐不住了。

「传旨丶令刘继隆出兵山南东道,解南阳之围。」

「再传旨给南阳城刘瞻,着其率兵南下,收复山南东道江北失地。」

「臣领旨。」萧沟连忙应下,口中却不敢说什麽英明。

说到底,谁都知道这麽做是把商州和大半个邓州让给了刘继隆,可他们没有办法。

刘继隆不出兵,那还能派谁去解救被围南阳的刘瞻?

刘瞻已经被包围数月,此刻南阳城内,恐怕早就悲惨一片。

再不出兵,刘瞻和山南东道剩馀的万馀兵马,也不过死路一条。

若是能用两个州换取刘瞻突围,继而收复南部三州失地,倒也无不可。

李漼此刻已经认命了,大势就在眼前,他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陈后主丶隋恭帝。

至于其它的,他已经不再多想了。

「退下吧……咳咳!」

「上千万岁寿……」

他咳嗽着由田允搀扶离开县衙,众人纷纷躬身唱礼。

待到李漼离去,路岩这才看向萧沟:「刘继隆运往同州的钱粮锦缎,是否真的愿意起运给朝廷?」

「应该不会作假。」萧沟皱眉回应,接着又提醒道:

「不过河中丶河阳等镇牙兵跋扈,擅杀境内百姓,而陕州黄河水流峻急,漕船难行,加之黄贼掌控孟津关,刘牧之手中钱粮起运好说,但能运抵多少就难说了。」

「无碍,只要有粮食便可!」路岩松了口气。

眼下河淮两道抽不出钱粮,康承训的兵马更是缺粮半月有馀,只能靠朝廷变卖宫中器物来勉强维持。

哪怕刘继隆只运抵几千石粮食,也足够康承训的兵马吃饱喝足,西进与黄巢大战数日了。

想到这里,路岩看向萧沟身后的韦庄和皮日休。

尽管他什麽都没说,但韦庄和皮日休还是感受到了些许压力。

路岩没说什麽,反倒是与齐元简等人并肩离去。

待到他们走后,萧沟这才看向二人,询问道:「眼下老夫是无法返回长安了,汝二人返回驿馆,询问馆中官员,看看有几人愿意返回长安,几人愿意留下报效朝廷。」

「是……」二人恭敬作揖,随后退出了河阴县衙。

河阴县衙已经十分简陋,但从县衙离开后,县衙外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

夯土的道路上满是灰尘,时不时可见巡逻的神策军和东畿兵马。

待到韦庄丶皮日休走远,来到远离县衙的街道上时,不算宽阔的五丈街道上,居然横七竖八的坐满了百姓。

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头发乾枯杂乱如野草般,胸骨高高隆起,宛若披着皮的骷髅。

纵使来时已经见过无数这样的场景,但近距离下,还是令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在兵卒护卫下前往驿馆,时不时看到有百姓跪不住倒下,随后附近十馀人瞬间躁动起来,将他们往城外搬去。

「他们这是在干嘛?」

皮日休皱眉询问,韦庄那略微慌乱的脸上也浮现好奇之色。

面对二人询问,负责护卫他们的神策军兵卒则是压低声音道:「如今斗米数千斤,官吏尚且吃不饱,何况乎百姓。」

「河南数年大旱,又两遇蝗灾,城外的树皮都被吃了个乾净,更何况这人呢?」

「你说什麽?!」

皮日休与韦庄停下脚步,骇然看向这两名兵卒,惹得这两名兵卒连忙解释:

「二位放心,某等还不至于吃那『福肉』。」

「福肉……」听着这个称呼,皮日休和韦庄脸色可谓难看到了极点。

北方大旱,两遇蝗灾,他们自然是清楚的。

只不过在长安时,由于刘继隆不断派人修葺水利,加上剑南道和山南西道丶陇右道不断转运粮食进入关中,所以关中百姓的日子并不困苦。

他们本以为关东也是如此,但如今看来,关东情况比关西糟了不止一星半点,竟然连人肉都不放过。

二人胃部一阵翻涌,只觉得四周百姓看向他们的眼神不似仰视,反而像是在观察食物。

两人压着不适返回驿馆,结果刚刚走入驿馆,便见驿馆内的陆龟蒙等人正在围坐一桌,共食羊肉。

被屠宰的羊被挂起来,在皮日休与韦庄眼中却根本不似羊,更似人。

「呕——」

不出意外,二人夺门而出,扶门乾呕了起来。

馆内众人见状错愕,纷纷上前关心二人,二人倒是什麽都没说,只是将萧沟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随着二人话音落下,馆内顿时寂静一片。

他们面面相觑,陆龟蒙见状率先开口道:「这一路走来是个什麽局面,诸位也看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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