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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岱宗之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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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岱宗之下

甫出城时,尚且还是万里无云。

但赶路不过半日,便下起了毛毛细雨,随后越下越大。

嘎吱吱~

马车轮压过官道浊泥,留下长长车辙印。

两架桐油蓬车,五骑骏马,一行人在铅灰天穹下朝泰安迤行。

李衍弹了一下斗笠帽檐雨水,扭头观望。

身后济南城早已隐没于山川雨水中。

但他看的并不是济南城,而是在回想当初与陆鸿渊的对话……

「杀人?陆前辈不妨明说。」

「李小友可知,明德书院昔日『君子剑』周照?」

「听说过,是您得意弟子。」

「说起来也是丑事,三年前他夜闯书院禁地,偷盗一本禁书,还将同门杀害。」

「前辈为何不亲自出手?」

「他已改头换面,不知藏身何处,只是年前在江湖上露过一面,如今自号『朱笔判官』,竟得了活阴差勾牒,还放出话来,若我杀他,拼死也要拉书院数百弟子一起死。」

「为何选我?」

「宗师争夺战估计快开始了…」

「这一争,至少数年,小友如今声名远播,即便功夫尚浅,到时也会有人找上门,只要阻你一下,机会可能就是别人的。我那不肖弟子平生夙愿,便是成为宗师,必然会找上你。」

「这…」

「孔尚昭老少三代,今后由明德书院庇护。」

「若杀此獠,老夫可点拨你们武道真意。」

「成交!」

杀人这种事,对李衍来说并不是问题。

何况是个残杀同门,还会必然会找他麻烦的家伙。

有陆鸿渊庇护,孔尚昭也能安心跟他们上路。

当然更关键的,还是宗师争夺战!

他之前便听说过很多次,但外人只是雾里看花,京城碰到的宗师霍胤,也高高在上,很少与他交流,这次从陆鸿渊口中,终于知道了宗师争夺战内幕。

宗师既是名号,也隐约成了某种规则。

十为圆满之数,神州历代宗师也只有十个,从无例外。

只要上一届宗师死亡或退下的,超过半数,新的宗师战便会开启。

每一次,都要历经数年,在一次次战斗中脱颖而出。

最后并不是打赢了谁,而是打服了所有争夺者。

那是种绝望,自认不如人,道心受损,今后也难以更进一步。

总之,成王败寇,不是在争斗中崛起,便是落寞。

李衍自是没心思上门挑战,就是不知谁会找上门来。

想到这儿,他调转马头,一抖缰绳,跟上了众人……

…………

渐南行,天更低垂,远山浸在青灰雾瘴里,轮廓像泡胀的纸。

风自岱岳方向卷来,带着土腥与腐叶气。

官道两侧的野栗子树狂摆枝桠,筛下更密的雨帘。

雨水在车辙沟里汇成小流,又倏忽被后蹄踏碎。

武巴体型太大,没什麽战马能驮着他走远路,加上要保护行李,所以驾着马车,后方行李箱全部用油布遮盖,那门虎蹲炮裹了厚毡绑在鞍后,炮管在雨雾里凝着冷光。

身子较弱的孔尚昭丶林胖子,王道玄和龙妍儿,都在第二辆马车内。

「渤海虬木…」

林胖子翻阅着《山海图考》,皱眉道:「『渤海虬木通九渊』,满本书就这麽一句话,孔兄弟,你可曾找到其他线索?」

他并未和孔尚昭丶蒯大有一样,想着加入十二元辰,而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帮家族寻找灵木之上。

「只知道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金陵。」

孔尚昭如实回道:「当年有海外异人到来,上供渤海虬木,听闻长逾五丈,树皮如龙鳞,坚硬如铁,漂浮于海上数年,不腐不朽,和那最上等的龙涎香一般,机缘巧合才能找到。」

「至于此树长于何地,无人知晓,叫『渤海虬木』,也是因为那异人自称来自渤海,用此物换走了皇室秘藏的一本古籍。随后这『渤海虬木』便再没出现。」

「是否被大宣皇家得了?」

「不像,这宝贝太大,运往京城必人尽皆知,应该还在金陵…」

听着二人讨论,王道玄开口道:「林公子,林家现在情况不好?」

「不瞒道长。」

林胖子苦涩道:「林家产业并非独属我一家,因倭寇作乱,家中大半好手在海上全部遇难,如果不能重造宝船,出海获利,便压不住人心。」

「我不在乎这些,但家中长辈老少,怕是要遭殃。」

「安心,事情总会解决的。」

王道玄也不知该怎麽办,只能言语安慰。

说罢,看向车棚外,转移话题道:「老夫也是看走了眼,本以为只会连日阴天,没想到雨下这麽大,天象之变,确实越发难以预料。」

而就在这时,李衍也策马过来,侧身道:「道长,今天怕是赶不到泰安了,天色将黑,随后找个地方避雨,你不是对这地方很熟麽?」

王道玄当年江湖流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冀州与齐鲁大地。

有段时间,甚至在泰安城中摆摊算卦数月。

「我想想…」

王道玄探出头来,看了看周围。

「继续往前,我记得有座破庙荒祠…」

…………

天色向晚如泼墨,雨势稍歇,却成蒙蒙湿雾,黏在衣裳上甩不脱。

前路官道左侧,忽见岔出一条淹草小径,半隐在歪斜槐木后。

队伍按照王道玄指点,左转进入这荒野小道。

很快,便看到一座低矮庙门坍了半边,嵌在颓壁之间。

门匾早朽成半截,只馀一个斑驳的「泰」字残迹。

「就这里了!好歹是片瓦!」沙里飞朝后高喊。

这座荒祠面积不大,正堂只容得两三辆车马,只得将马车停在外面。

走入其中,但见正中神龛供的不知是山神还是土地,泥胎剥落大半,露出朽木骨骼。

神案倾颓,残烛凝泪,积尘厚得能埋脚。

墙边散落些乱草蒲团,早被潮气浸成青黑。

最扎眼是屋顶几个窟窿,天光裹着细密雨丝,斜斜钻入堂内,在土砖地上蚀出深暗水洼。

檐溜滴答,打在断砖上,声如更漏。

沙里飞与吕三急急搬下乾粮桶,武巴抽刀劈开散落供桌做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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